槐花冲张大军瞪了一眼:“你还有脸打孩子?你尽到一个当爹的责任了吗?整天的忙,还在外面找野女人。两个孩子要是有什么危险,张大军我给你没完!”
槐花的眼泪都下来了,恨不得咬张大军两口。
大军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,这么多年来,他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,孩子生下来都很少抱过,都是一双老人跟槐花和玉环在带,他整天忙啊忙,也不知道瞎忙个什么。
“孩子怎么不见了呢?是不是……上山了?”
玉环跟槐花一听全都打了个冷战,玉环一下抓住了大军的袖子:“大军,救救我们的儿子,救救二丫吧,咱们家可就这一条根啊?”
三个人在外面吵,北面屋子的张太辉和张何氏也被惊醒了。
两个老人披着衣裳闯了出来,一听说孙子跟孙女不见了,张何氏大叫一声一步向后跌倒,顿时不省人事。
张太辉也吓得面如土色。
二丫跟石生可是两位老人的命根子啊。
张太辉气的浑身哆嗦,一巴掌冲张大军就拍了过去,正好打在大军的脸上:“你还楞着干啥?还不出去跟我……找?”
张大军差点被爹老子一巴掌扇晕,脸上火辣辣的疼也顾不得摸一下,飞身就返回了屋子。
大军一下抓起了墙上的猎枪,摘下了墙壁上的那把铁弓,背起箭壶,又将那把常用的匕首别在了小腿上,猛地踢开门就冲进了茫茫的夜幕里。
玉环跟槐花在后面嘱咐了一声:“大军,你小心点。”
张大军远远扔出一句:“知道了。”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。
石生跟二丫真的不见了。两个孩子再一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难里。
其实自从热病蔓延以来,孩子们就没有怎么上过课。
第一,孩子们被人从大队部遣散了出来,搬进了张家祠堂。
因为大队部要作为村里那些患热病人的治疗场所,成为了暂时的医院。
第二是磨盘村唯一的老师小芳已经死了,是得花柳死的。
既没有老师,也没有学校,那还上个鸟学?所以孩子们跟疯了一眼,满街的乱窜。
石生跟二丫和村里的那些孩子们都玩疯了。
春天刚到,孩子们就跟春风里崭露头角的草尖一样,漫山遍野的疯耍
石生拉着二丫的手,几乎踏遍了磨盘山附近所有的山头。
他们一群小伙伴掏鸟窝,荡秋千,抓蝴蝶,打土仗,从土坡上往下滚爬……
漫山遍野的蝴蝶飞来飞去,花儿散发出清香,空气里弥漫着甜味。
春光盈在孩子们灿烂的小脸上。
石生常常跟村里的孩子们练习怎么打仗,他们拿着高粱杆子,骑在羊背上,把自己当做罗马武士那样拼刺。
有时候也干坏事,比如说往羊嘴里撒尿啊,捅个马蜂窝啊什么的。
去年的秋年,石生就拉着二丫捅过一个脸盘大的马蜂窝。
很多小伙伴远远躲开,有的躲在树背后,有的躲在草丛里,有的躲在石头的后面。
石生用褂子蒙着脑袋,手里举着一根竹竿子,冲着马蜂窝就捅了过去。
马蜂窝一晃荡,嗡地一声,那些马蜂就铺天盖地四散奔逃,潮水一样从蜂窝里涌出来漫天飞舞。
那一次三只马蜂落在了石生的脸上,一只蜇了他的鼻子,一只蜇了他的额头,另一只蜇了他的下巴。
石生的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。
回家以后,把奶奶张何氏心疼的差点昏死过去。
玉环也抱着儿子哭了半天,但是石生却摸摸娘的脸说:“娘,别哭,我不疼。”
石生几乎成了妹妹二丫的偶像,二丫可喜欢哥哥石生了。
几天前石生拉着二丫上到山坡上,看到一种很好看的花儿,那些花儿是黄色的,都长着碗碟一样的花骨朵,非常的好看。
二丫就把花儿摘下来拿回家。
但是奶奶不喜欢这种花,奶奶说那是打碗碗花,拿回家,家里的碗碟就会碎掉。
她让二丫把花儿扔出门外,使劲在花儿上踩了两脚,还要呸上一口。
说这样家里的碗碟就不会碎了。
从那儿以后,二丫只是在外面玩,从不敢把这种花儿带回家。
张大军的两个孩子正在茁壮成长。
孩子是大军的希望,也是张家唯一的骄傲,老少五口人围着两个孩子打转转,娇惯的不行。
张大军一般是不宠孩子的,第一是没时间,再一个,他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才算亲。
他不会把孩子抗在肩头上亲来亲去。
也不像别的父亲一样,赶集上会的时候让儿子骑在脖子上。
每次进城只会给孩子买点好吃的,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,他总是点着一根烟,笑眯眯地看,一看就是半天。
最近的石生跟二丫好像迷上了磨盘山,附近的山头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,他们两个开始憧憬大山的更深处。
早上起来,石生拉着二丫出了门,身后跟着那条猎狗阿黄。
二丫问:“哥,山那边是什么?”
石生道:“爹说了,山那边是山。”
“那山那边的山那边是啥?”
石生说:“还是山,整个世界到处是山。”
“哥,你说的不对,爹说了,山那边是平地,是城市,很热闹的,那个地方有新衣服穿,有好吃的,还有很多小伙伴,哥,你带俺去山那边玩吧,俺要走出大山。”
石生就说:“好,哥领你到山那边去玩,顺便看看狼哥哥。”
石生就拉着二丫的手走向了大山,走啊走,一直走了30多里。
最近的一段时间,石生和二丫跟山里的那个狼孩子交上了朋友。
那个狼孩子救过石生跟二丫一命,把他们从雪狼的嘴巴里生生救了出来,还帮他们摘下来一颗千年的血燕窝。
从那儿以后,石生不断地拉着二丫上山,去跟那个狼孩子玩耍,石生常常带上糖果,喂那个狼孩子吃,并且亲切地叫他狼哥哥。
那个狼孩子也很喜欢石生跟二丫,从这两个伙伴的身上,狼孩总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,那种味道亲近而又遥远,跟自己身体散发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。
这是一种亲人的味道,跟他们在一起,狼孩总有一种亲昵感。
二丫常常伸出一双小手帮狼哥哥梳理头发,狼哥哥的头发很长,几乎能拖在地上,就像野狼脖子上的鬃毛那样坚硬。
他的威武,高大,亲热,还有那种莫名其妙的亲昵感,都让二丫和石生感到恋恋不舍。
有时候石生跟二丫会抱着狼哥哥在草丛里打滚,狼哥哥也跟他们扑挠嬉戏。
他们不用担心狼哥哥会把自己抓伤,因为狼哥哥跟他们玩的时候十根爪子会收起来。
石生跟二丫已经不止一次上山了,因为有狼哥哥的保护,他们一点也不害怕,山里的狼都听狼哥哥的指挥。
石生跟二丫深一脚浅一脚,一直走进大山30多里,最后两个人都走不动了,二丫拍拍肚子说:“哥,俺饿。”
石生摸了摸口袋,口袋里已经空空如也。
他的肚子也在咕咕叫,该咋办呢?
石生就拍了拍阿黄的脑袋,命令它:“阿黄,去,找点吃的。”
阿黄接到小主人的命令,身子一闪嗖得一声消失在了草丛里。
不一会儿的功夫阿黄回来了,叼回来一只血粼粼的兔子。
那只兔子的脖子已经被咬烂,鲜血还在滴答滴答向下淌。
二丫吓坏了,使劲拍了阿黄脑袋一下,骂道:“你坏蛋!怎么把它咬死了,你坏,你坏。”
阿黄就耷拉着脑袋,呜咽一声缩在了地上。
石生掏出小刀将兔子剥皮分解,然后拿出怀里的火柴,点燃了一堆干柴,将兔子放在火堆上烧烤。
石生跟他爹一样喜欢磨盘山,也喜欢磨盘山的生活,打猎这种事,在张家是祖传,爷爷张太辉领着他们打过好几次猎,就是这样烤兔子的,石生一看就会。
兔肉弥漫出一股醉人的香气,石生咽着唾沫,二丫也咽着唾沫,阿黄蹲在地上伸出舌头,流着哈喇子,六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肥美的兔子。
兔肉很快烤好了,石生跟二丫吃肉,把骨头扔给阿黄,两个孩子一条狗吃的很开心。
一只兔子吃完,二丫拍拍肚子说:“哥,俺饱了,咱走吧。”
石生刚刚站起来,还没有拉住妹妹的手,忽然,阿黄的耳朵就直楞起来,猎狗的鬃毛浑身炸立,桑眼里发出一股沉闷的低吼。
这是猎狗在给主人发出信号,告诉他们前面有危险,强敌已经开始入侵。
石生一看阿黄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劲,赶紧拉着妹妹趴在了草丛里。
阿黄的身体就像一只狮子,也蜷缩在了草丛里。
山里的灌木丛很茂密,两个孩子一条狗隐藏的密不透风。
果真有狼来了,是一群极度饥饿,已经饿了整整七八天的雪狼,这批雪狼不是磨盘山固有的野狼品种,就是白毛狼王从更远的大山里带进来的最新狼种。
他们是被烧烤兔子的味道吸引过来的。
野狼的数量不低于二三十只,它们的身材高大,几乎是磨盘山黄狼身体的一倍半。
本来它们是可以称霸磨盘山的,就是山里的灰毛狼王都已经被白毛狼王打败。
但是江给的出现彻底的扭转了败局,他将白毛狼王咬成了重伤,那条狼王休息了两个半月才好,这次它们再也忍耐不住屈辱和寂寞,终于倾巢而出了。